羅伊科恩

今天看講述班農故事的《American Dharma》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。其中每個不懂的單詞都查了字典,幾乎每句話都弄明白其中的意思,提及的人名與事情,都上網查出來龍去脈。其中有個人引起我的注意,就是川普年輕時成爲他律師的Roy Cohn 羅伊科恩,此前我只知道他是紐約黑手黨的律師,幾乎沒人不怕他,今天查了他的資料,知道他最早出道,是司法部的殺手級檢察官,24歲在著名的羅森堡夫婦間諜案中,一力將羅森堡夫婦置於死地。著名的哈佛法學院教授 Alan Dershowitz艾倫德肖維奇說,羅森堡夫婦有罪,但是最後的結局如此,是被陷害導致的。科恩後被著名的麥肯錫參議員延攬,成爲他獵捕共產份子的利刃。由於科恩極其好鬥、下手極狠、對於他願意忠誠的人極其忠誠、利用並觸犯法律,他得罪了從政府高官到基層人士各方面的人,後被逐出司法部。一般認爲,他傳授給年輕的川普很多手段,並幫他打通控制工會與混凝土業不同家族黑手黨的關係。他掀起美國國內迫害同性戀者的“淡紫恐懼”(這個詞對應反共的“紅色恐懼”),多人自殺,而實際上他本人就是同性戀者,最後死於艾滋病引發的併發症。 我想起上次看的《Killing the Messenger殺死信使》那部影片中記錄里根政府爲了籌集支援尼加拉瓜反政府武裝的錢,將毒品引入國內,首先毒害黑人社區,因爲尼加拉瓜代理人去死,美國士兵就不用死,國會不批錢,那就用那些控制不住自己毒癮的人的慾望與命換錢——不值錢的人先死,美國士兵後死。 科恩希望的死法,是死的時候破產並欠美國國稅局鉅款。美國國稅局無人不怕,都乖乖交稅,偏偏科恩要反噬國稅局。他做到了,活着的時候一直和國稅局打官司,一九八六年死的時候財務完全破產,並且欠國稅局七百萬美元。國稅局抄走了他所有的物品,只剩一對鑽石袖扣——而那正是他的客戶與朋友川普贈給他的。 世界走到今天這一步,善惡交纏,走出一條正路真的不容易。

《American Dharma 美國正行》

感恩節看了一部紀錄片,《American Dharma 美國正行》。正行,就是正念、正行的那個正行。影片說的是班農的事情。影片製作者是堅決反對班農、川普理念和政策的Errol Morris。班農就是在一次電影節上看了這位Errol Morris拍攝的講述越戰國防部長麥克納馬拉的《戰爭迷霧》,自己也想拍出這樣的電影傳遞自己的理念,因此從高盛投資銀行家變身電影製片人;班農的《Generation Zero 零世代》感動了Andrew Breitbart,進而加入Breitbart新聞網;再後來與川普風雲際會,成爲推動川普入主白宮的人。 班農知道《美國正行》的導演堅決反對自己的理念,導演幾乎認爲他是魔鬼的化身。在這種情況下,班農仍然接受採訪,允許對方使用這些採訪拍攝影片。班農在電影中反覆強調,自己做的事情,就是自己生命的Dharma,即受上天感召實踐的正行。 班農在《美國正行》講的道理,我都能聽懂。但是坐在他面前,曾經以自己的電影啓發班農走上現在這條路的人,卻持完全相反的看法。班農對此難以理解,他眼神和表情中的困惑,我有切身感受。班農知道美國出了大問題,他說出了這些大問題;我知道法輪功群體的修煉實踐中,存在難以忽視的問題,我也說出了這些問題。班農被很多美國同胞視爲魔鬼的化身,我被很多同修視爲魔。 感恩節收穫,是爲記。

明清意識形態讀本不足以教化天下

滿洲統治者以編纂《四庫全書》爲由搜繳全國違禁圖書以鉗制思想,甚於焚書坑儒百倍。以話本小說、戲劇爲意識形態載體,教化底層民衆。然而正如James Madison所言,What is government itself, but the greatest of all reflections of human nature? (政府難道不正是對人性深刻全面的反思)道德只能來自人內心深刻的向善本性,而不是來自處上位者以勢凌下施加的嚴苛規定。 上古政治,帝王以一身當天下之罪,「萬方有罪,罪在朕躬;朕躬有罪,無以萬方」;明清以降,頌揚女性慘烈的自我傷害,施加嚴苛要求於社會經濟地位弱勢者。 好的道德實踐,處上位者自律同時受嚴格約束;處下位者要求寬鬆而不失天真;所謂「上如標枝,民如野鹿」;糟糕的政治,處上位者無所約束、暴戾恣睢,處下位者愚蠢狡詐、動輒得咎。 現在法輪功媒體的勸善文,多來自明清以下的筆記、話本小說、戲曲故事,以爲如此可教化天下,恐怕天下未曾傾聽,群體內部已經受到傷害。

值得用生命經歷的人生

公共領域的秩序與道德長久的傾覆與荒蕪,因此忠、義、男子氣概無盡忠赴義之地。 伍子胥的悲劇不在家破人亡、不在被逼自盡,而在「欲爲忠臣孝子而不可得」,在吳楚兩國忠義之心都落空了。生命可以「太山一擲輕鴻毛」,可是爲誰而擲呢?水滸阮氏三雄「拍着脖子」,「這腔熱血,只要賣與識貨的!」說的也是同樣一件事。 伍子胥看到這一點,故此「日暮途遠,吾故倒行逆施」;申包胥也清楚這一點,故赴秦乞師,並沒有說楚國應該救、值得救,而是放聲大哭——爲自己哭、爲伍子胥哭、爲天下胸有忠義、卻無人可托付忠義之心的豪傑而哭。秦哀公感動了,「豈曰無衣?與子同袍!」他願意試着重建公共領域那個值得爲之盡忠赴義的存在。 我們來到這裏,爲的就是經歷人生,說出這些關鍵,重建公共領域的秩序,讓此後無論豪傑還是普通人,都能過上一個值得用生命去經歷的人生。

欲爲忠臣孝子而不可得

忠、義、男子氣概在黑社會電影中出彩,原因是公共領域的秩序與道德長久的傾覆與荒蕪,因此忠、義、男子氣概無盡忠赴義之地。 伍子胥的悲劇不在家破人亡、不在被逼自盡,而在「欲爲忠臣孝子而不可得」,在吳楚兩國忠義之心都落空了。生命可以「太山一擲輕鴻毛」,可是爲誰而擲呢?水滸阮氏三雄「拍着脖子」、「這腔熱血,只要賣與識貨的!」說的也是同樣一件事。 伍子胥看到這一點,故此「日暮途遠,吾故倒行逆施」;申包胥也清楚這一點,故赴秦乞師,並沒有說楚國應該救、值得救,而是放聲大哭——爲自己哭、爲伍子胥哭、爲天下胸有忠義、卻無人可托付忠義之心的豪傑而哭。秦哀公感動了,「豈曰無衣?與子同袍!」他願意試着重建公共領域那個值得爲之盡忠赴義的存在。 我們來到這裏,爲的就是經歷人生,說出這些關鍵,重建公共領域的秩序,讓此後無論豪傑還是普通人,都能過上一個值得用生命去經歷的人生。

要在不怨 給出生機

我覺得人生在童年、少年、青年的時候,基本境況是困難的,風花雪月或者是放浪形骸,很大程度上是幻象。基本境況困難的原因是,沒有機緣讀書或者得到高明人的提點,不能認清生而爲人的基本處境。這個「不知道」造成困難。 我覺得人與人之間交往,非常重要的一點,是「不怨」。老子謂「和大怨,必有餘怨」;《尚書·康誥》謂,「怨不在大,亦不在小」,說的都是同一件事,就是人與人之間基礎而且重要的事情,是要做到「不怨」。老子提出的辦法,「執左契而不責於人」,就是讓別人欠自己,自己不欠別人;尚書的辦法是,「惠不惠,懋不懋」,施惠於那些不給人好處的人;鼓勵那些不鼓勵他人的人(惠字解讀從杜預說)這和老子所謂「故善人者,不善人之師;不善人者,善人之資」說的是一體兩面的事。 所以人與人相處尤其是親密關係,是否深而長久,不在於對方被你刺激後,有多麼痛苦,而在於雙方能在「不怨」的基礎上,給對方什麼;不在相殺的能力讓對方多痛,而在相生的能力讓對方多長久。這樣自己也長久。 人與人之間能相處深而長久,很重要的一點是,你能給對方什麼。給,又有不同的層次。父母勤儉點,供孩子上學;母親晚睡給孩子縫補,孩子早睡——東西給出去,你有了,我沒了;這個層面比較高明的狀態,司空圖《詩品·典雅》所謂「落花無言,人澹如菊」:花的綻放與飄落,自開自落,但此前與此後的世界與人,就因這花開花落,遇之於目而會之於心,完全不一樣了。花自在自爲,世界和人因此不同。無言而深情。從未相會而心心相印。但這還是花的生命出現、消逝,人與世界因此而不同。花沒有了,人與世界不同了。 更高明的給,是你給出的東西,越給越多。千年暗室一燈明。自己經歷向內心的探究,點燃一盞、兩盞、點點心燈。這種給,你絲毫不少,而世界越來越多。 這樣的思路與生機,我們這一代人要從無到有走出來,要用自己的生命接上與上界的線。人生的路,要點不在年齡,而在方向。我們有機緣,有資質,要用自己的實踐幫助後來的人,少經歷一些對於關鍵之處的「不知道」。

大道與禮

孔子當年一生奔波,推崇「克己復禮」,在上遊說君主,在下教育弟子。周公的「禮」是他一生的志業。但是他在《禮運》中對於「禮」和實踐「禮」的人是這樣說的: 昔者,仲尼與於蜡賓,事畢,出遊於觀之上,喟然而歎。仲尼之歎,蓋歎魯也。 言偃在側曰:「君子何歎?」孔子曰:「大道之行也,與三代之英,丘未之逮也, 而有志焉。大道之行也,天下為公。選賢與能,講信修睦,故人不獨親其親,不獨子其子;使老有所終,壯有所用,幼有所長,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。男有分,女有歸。貨惡其棄於地也,不必藏於己;力惡其不出於身也,不必為己。是故謀閉而不興,盜竊亂賊而不作,故外戶而不閉,是謂『大同』。 今大道既隱,天下為家,各親其親,各子其子,貨力為己,大人世及以為禮。城郭溝池以為固,禮義以為紀。以正君臣,以篤父子,以睦兄弟,以和夫婦,以設制度,以立田里,以賢勇知,以功為己。故謀用是作,而兵由此起。禹湯文武成王周公,由此其選也。此六君子者,未有不謹於禮者也。以著其義,以考其信,著有過, 刑仁講讓,示民有常。如有不由此者,在勢者去,眾以為殃,是謂『小康』。 在孔子看來,禹湯文武成王周公,都是大道既隱之後,上天選中的人。而孔子「喟然而嘆」,原因在於「大道既隱」。 在大道未隱的時代鄉里的普通人,和大道既隱的時代叱吒風雲的人,誰更幸福呢? 如何在有限的人生中,知道「大道」是存在的,一定程度上實踐大道,是我們乃至整個世界的人往幸福方向走的唯一途徑。 孔子這段話和老子所謂「大道廢,有仁義;智慧出,有大偽;六親不和,有孝慈;國家昏亂,有忠臣。」「上德不德,是以有德;下德不失德,是以無德。上德無為而無以為;下德為之而有以為。上仁為之而無以為;上義為之而有以為。上禮為之而莫之應,則攘臂而扔之。故失道而後德,失德而後仁,失仁而後義,失義而後禮。夫禮者,忠信之薄,而亂之首。前識者,道之華,而愚之始。是以大丈夫處其厚,不居其薄;處其實,不居其華。故去彼取此。」說的意思差不多。

如果一個政府不植根於人民的同意,它就會植根於新的東西,也就是人民的恐懼。——兒子給高中老師的信

前幾天我說,未來有可能出現「紐約時代廣場自焚案」——2021年1月6日,美國國會被衝擊而後被嚴詞譴責。所有川普支持者都成爲潛在的顛覆美國制度者。美國愛國者處境和1999年時法輪功修煉者的處境逐漸變得相似。巨型信息通道開始對質疑選舉舞弊的言論殺無赦。(鏈接在留言處) 從華盛頓DC剛回家,兒子對家人說:「美國政府此刻已不具備合法性。美國政府的合法性,來自民衆的consent和授權。大選舞弊同時違背了這兩條。美國政府不會自行解體,因此它隨後的統治,必然基於暴力強制與謊言欺騙。」 我微笑說:「哈耶克沒白讀,嗯?」 兒子寫信給他高中四年中對他最好的一位老師,談到政府的合法性時,他的信中說: In 1949,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(CCP) gain control over China. At that time, many Chinese people supported them, and they had a beautiful promise: CCP will let all poor farmers get lands. However, there was one problem: CCP did not have legitimacy. Chinese people expected a better life, but this is … Read more

英美保守主義可以應用於中國嗎?

在文昭網站特別節目下的留言: 我一直有幾個問題,想就教於文昭先生:談保守主義,首先要談conserve/preserve的賓語是什麼,即,保守到哪裏去?對愛德蒙伯克來說,是保守到以伯克的論述解讀的光榮革命那裏去;伯克堅決反對的“以抽象原則決定政治實踐”,在美國建國時卻一定程度上行得通;伯克堅決反對的,“統治只有基於consent才是合法的”,成爲美國立國的基本立足點,we the people。伯克反對美國立國的基礎理論在英國實踐;對於這些理論是否應在殖民地實踐,很小心地一字不提;他支持美國革命的訴求,是基於英國在殖民地收稅的原則違反了此前已有的殖民地傳統,因此雖然他和托馬斯潘恩都支持殖民地革命者的訴求,但是一個基於抽象理論,一個基於遵守傳統。 我的問題是: 1. 就美國政治現狀而論,以保守派重要人物Russell Kirk爲代表,推崇愛德蒙伯克,其實恰恰是從理論上反對美國一些重要建國原則*實踐於英國*的(說清楚反對什麼非常重要,不是抽象反對那個原則,而是反對這個原則在英國的實踐),英美兩國的歷史展示了「馬上得天下而不能馬上治天下」、「逆取順守」的實踐。那麼,一個原則如果需要看使用的場景,什麼場景中,這個原則是適合的,如何判斷,由誰判斷?比如,黑命貴的人,從潘恩的話中找到一些詞句,作爲對當下秩序大重整的理由,如何說明他們使用的場景,是不對的? 2. 就中國政治而言,英美保守主義的原則,是否有可能實踐,該如何實踐?中國歷史就我看來,至少自秦以下,沒有一個可以回歸到那裏的點,保守到哪裏?賓語都不存在。請問對於中國人來說,回歸傳統,將基於何種價值與實踐,建立正義的公共秩序?

合法欺騙

粗略瀏覽了一下Sidney Powell的書,Licensed to Lie,有幾個印象: 1. 美國政府諸部門已經被“武器化”,尤以司法部爲烈;行事類似專制國家,受害者是二戰英雄 + 資深參議員、市值數十、數百億美元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;升斗小民則更加不在話下;用無辜者的血染紅頂子; 2. 美國巡迴法院乃至最高法院,並不總能維護正義,美國最高法院在明知司法部枉法屈人的情況下,置之不理; 3. Sidney Powell的書結尾說,她所代理的受害者,仍然對美國司法制度、法院制度抱有希望,而自己已經失望了——她不知道自己和她所代理的受害者,誰更不幸。 4. Sidney Powell以安然倒閉世紀大案爲例,詳細描述司法部摧毀安達信以威嚇所有與安然有往來的公司:逆我者亡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- 美國人普遍的噤聲不僅僅是左派洗腦,另外的原因是反抗代價甚大。 川普總統及其法律團隊,即便有過硬證據在手中,此次選舉能否在美國體制中得到應有的正義,仍在未定之天。Dinesh D’Souza在分析未來三種可能情況的時候,兩種情況都是要流血的。 法輪功群體在此次美國憲政、制度危機中,態度非常鮮明,我認爲部分原因是,這個群體中有很多爲正義不惜身家性命的人。同時我也擔心,如果華盛頓沼澤不淘乾,未來我們在美國會遭到來自政府和法院的報復。那種報復不會象中共那樣所有人都能指出其不合法;相反,所有報復表面上看都是符合法律的。我們在這方面尚處於極大的劣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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