媽媽說,她印象特別深的一件事,是我在十二三歲時多次和媽媽說,“我要是沒有活過就好了,但是,要是我沒有活過,我現在也不會這麼想。”媽媽非常驚訝和擔心,問我爲什麼這樣想,我問,“媽媽,你活到現在得到什麼了?”
媽媽多次和我說,她聽了這話內心震動,覺得真是什麼都沒有得到。她說從那以後看過去的人生眼光都變了。媽媽當時就問我,爲什麼小小年紀會這樣想,她說,自己二十幾歲的時候,都覺得未來充滿希望、光明。怎麼我十二歲就問出這樣問題。我覺得這不是明擺着應該問的問題嗎?後來我發現,我很小的時候就覺得是明擺着的事,很多人六七十歲也沒有往那裏想過。
二〇一二年我四十歲出獄,我父親八十五歲,他在和我散步閒聊時說,“虞超我快死啦……”,我說,“爸我也快死了。”我爸忍不住就笑了,因爲他覺得我總是說出他想不到的話,他問,“你爲什麼快死了?”我說,“爸,你怎麼現在還不知道,人一生出來就快死了?”
有時這些記憶片段出現在我心頭,我一下回到當時的場景,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十二三歲還是六七十歲。